第二十三章 高原雪狼-《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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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一颗照明弹在夜空升起,那表示对岸安全,然后才响起索瑞斯打开对讲机的霍霍声音:“快来看看吧,这些东方人会魔法……天哪,你不知道……太壮观了!”

    一颗又一颗的信号弹冉冉升起,攀爬在绳索半腰的莫金知道,这是索瑞斯在观看倒悬空寺的全貌。

    他微微仰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座约九层楼高的佛塔式建筑,却倒置了过来,整座倒置的佛塔悬在空中,就好似中国传统道教中的仙山。

    莫金的第一感觉是……不可思议,出现了幻觉。

    如此巨大的建筑,怎么可能倒悬在空中!

    随着下一颗照明弹的升起,莫金再次清晰地看见,原来不止一座,七层的,十二层的,大大小小的倒置佛塔,像一座座飘浮在空中倒过来的山,藏在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

    若非藏在黑暗之中,如果加上仙鹤流云,那么传说中的所谓仙殿,所谓凌霄宝阁,莫过于此。

    莫金沿着绳索来到索瑞斯落脚处,索瑞斯正昂着头呆呆出神。

    这里正是一座倒悬空寺的顶端,百余平米正八角形祭坛样式,周围一圈石栏杆,正中一座三米高的佛像,佛像身边围了八位菩萨、贤者。

    他们的钩绳皆射入这些石像之中。

    来到石栏边缘,低头下俯,便是暗不见底的深渊。

    由于这最上面一层是面积最大的一层,以下逐一缩小,如此一来,不管在哪一层向下望,皆是漆黑深渊,令人望而生畏。

    莫金来到索瑞斯身边,询问道:“他们,怎么弄的?”

    索瑞斯又打出一颗照明弹,朝倒悬空寺底座一指,只见黑暗中伸出一条臂膀,如托塔天王托住了倒置的宝塔,将悬空的寺支撑起来。

    莫金喃喃道:“这……这太违背常理了。

    这样的小底座支撑巨大的塔顶,平衡就无法精确控制,重力也无法承受,以这样一条石臂伸出半空,如何能支撑起这些庞然大物?”

    索瑞斯道:“不知道。

    不过,这座倒悬塔也是被一条石臂支撑着,是距离峡谷对岸最近的一座倒悬塔,其余的倒悬塔都在它的身后,而峡谷的另一头距离这座塔恐怕还有百余米距离。

    换句话说,大峡谷的真实宽度应该在四百米以上。”

    这时,其余队员陆续抵达八角形平台,莫金下令在石栏杆上点燃燃烧棒,顿时平台光亮照人。

    索瑞斯道:“该找下去的路了,我们得从最大的塔面抵达塔的底层,然后顺着这些巨大的石梁抵达对面峡谷,但是这里似乎无路可走。

    古代的古格人是怎么进出的?

    恐怕得在佛像上找出路。”

    他走到正中佛像前,不理这尊三眼凶佛,盯着地上那支被扭弯的铁钩。

    这种被磁力炮发射出来的弯钩威力惊人,就算是花岗岩也能钻进去数米深,可是这支铁钩竟然被折弯了。

    索瑞斯目光上移,终于在佛像上发现一个浅浅的印痕,他叫过莫金道:“你看看,我们这支铁合金的钩竟然钻不进去,这佛像……这佛像竟然是铜合金的。

    这么大一尊佛像,全是铜铸的。”

    莫金取出一个一头似登山镐一头似锤的武器,用力敲击在佛像身上,回震的力量让他手臂发麻,但佛像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莫金咂舌道:“是实心的,好家伙。”

    索瑞斯在铜佛身上找了找,发现一个机簧,让所有人退开后,转动机关,只听咯吱一声,八角台边缘的一块石板弹起,露出向下延伸的台阶。

    另有队员测量后报告,里面的空气质量允许人进入。

    索瑞斯道:“现在路有了,可是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找那个法门呢?”

    莫金道:“那个小个子不知道,村里的长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先顺着路走,如果有岔路便分开来找吧。”

    索瑞斯讥笑道:“你可是最具法相和慧根的圣使,帕巴拉的大门只有你才能打开的。”

    莫金怒道:“我说过别再提那三个老疯子的话!”

    他转身吩咐手下的人道,“应该是和我们以前那张地图同样材质的另一张地图,你们都清楚吧。

    现在我们下去了,记住,每二十米点一根燃烧棒。”

    然后转头对索瑞斯道,“开道吧,让我们看看你的成果。”

    索瑞斯道:“没问题。”

    他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白鸽,但是白鸽脑部似乎被动了手脚,现在顶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仪器。

    索瑞斯将白鸽放在打开的地板前,拿出手机大小的操作器,鸽子头顶的火柴盒绿灯一亮,索瑞斯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图像,在索瑞斯的操作下,白鸽振动翅膀,飞进了倒悬的佛塔内。

    画面清晰地传回索瑞斯的手机屏幕里,只见佛塔内是一个整体空间,并没有分层,阶梯绕着佛塔的边壁呈螺旋形下降,最后直抵塔基,而佛塔正中是一根粗大的柱子,看来就是那根柱子撑着整座倒悬的佛塔,由于采用夜视技术,屏幕里的画面全是绿色的,看不清其余内容。

    索瑞斯道:“可以下去,看来没有什么问题,真奇怪,竟然是空心佛塔,这些建筑怎么修成这样?”

    一行人鱼贯而入,白鸽在前面开道,前面的人负责点燃燃烧棒。

    这些建在倒塔边壁上的台阶采用的是栈道工艺,在塔壁上凿眼,或者修塔的时候就留有空隙,然后插入一根根石梁,再将木板搭建在石梁上,一直斜向下。

    这些木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历经千年竟不腐,而当走入下一圈台阶时,可以看见,头顶的石梁上还附有许多雕饰。

    那是一些飞天夜叉,以及各种小鬼形象,就像在你头顶打量着你。

    塔壁上还画有无数佛教故事的图像,部分已经斑驳陆离,莫金和索瑞斯都无法揣摩其中的含义。

    栈道悬空的一端有木质围栏,走在栈道上感觉还是很安全的,不过木质围栏上有许多铁环,有些铁环上还挂着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链,轻轻触碰便“哐啷啷”直响。

    中间的粗大柱子上面好像也有东西,但是距离太远,一直无法看清,索瑞斯估计是雕的佛像,莫金则认为像机关。

    索瑞斯对倒悬塔的建造十分疑惑,为什么要修成这个样子?

    而且中空。

    但是对西藏颇有研究的莫金对这个问题也一无所知。

    直到他们走了一半路程,这才看清,中间的巨大柱子生满了绿色的锈迹,而没有生锈的地方露出一种金黄色泽。

    索瑞斯震惊道:“是铜柱,是加了别的金属的合金铜,这根直径有五米,高达百米的柱子竟然是铜柱!难怪它能撑起整个倒悬塔,这些家伙,这些家伙,在哪里搞这么多的铜,天哪!”

    而莫金则注意到铜柱上无数的大环,看上去像是铁合金或别的金属环,不少环上还垂着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链,和他们身边木栏上的铁环铁链似乎是相同的。

    莫金咽下唾沫道:“我……我想……我想我知道这些倒塔用来做什么的了。”

    索瑞斯道:“什么?”

    莫金道:“看见铜柱上的铁环了吗?

    和我们这边栏杆上的铁环是对齐的,然后拴上铁链,在一千年前,这座倒置的塔内应该有无数这样的铁链横在空中。”

    索瑞斯道:“那用来做什么?”

    莫金战栗道:“修炼用的。”

    索瑞斯不解道:“修炼?”

    莫金道:“我曾经听说过,在古西藏有一种消失了的宗教,他们不嫡属于佛教,也不是纯粹的古苯教,而是吸纳了佛教密宗,也包容着古苯教的秘义。

    他们提出了‘佛众平等,我即是佛’的口号。

    也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这个宗教的教徒掌握了一种锻炼身体的方法,他们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体液排放吸收甚至是与新陈代谢有关的所有机能。

    我相信你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报道,某瑜伽大师被埋在土里只留一根管子呼吸空气,一两个月后挖出来安然无恙;某奇人自称一辈子没有小便;还有许多这样的小道消息,其实,那就是他们通过那种特殊的修炼后所拥有的一些基本的能力。

    这个宗教,就是我以前向你提起过的密宗!他们的教徒我就称作密教徒!原本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宗教,在历史的某一个时期已经消失了,可是在我的调查研究中却发现,这个宗教并没有完全灭绝,他的教徒好像水一样渗入西藏以及周边地区的各种宗教之中,佛教、苯教、瑜伽派、藏密、唐密、印密、日本密,到处都有他们的人。”

    索瑞斯看着巨大的铜柱道:“那么,这些铁链子就是他们用来修炼的喽?”

    莫金突然大叫道:“我真是蠢啊!从血池开始,从我们在墨脱的生命之门那里看见血池开始,我就应该想到的,我们一直调查的都是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而突然消失在历史中的可怕密宗啊。

    生命之门里的那些佛像,那些机关,古格的千手机关佛,这些都是这个可怕宗教的东西,这么说来,帕巴拉神庙的建立与这个宗教有直接的关系啊。

    不知道这个宗教从历史中消失和帕巴拉神庙有没有关系。”

    索瑞斯道:“这些链子是做什么修炼用的呢?”

    莫金道:“我不清楚,不过这些链子估计和一种类似走钢丝的修炼有关吧。

    我调查时听说过,密宗有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古怪修炼方法,其中就有一种吃喝拉撒睡都在一根手指粗细的钢丝上完成的修炼。

    据说要在钢丝上待好几天,通常钢丝都距地面百余米高,或者钢丝下布满尖刀,总之掉下去就死路一条。”

    莫金指着铜柱道,“你瞧,从这中部开始,再下面就没有铁环了,这里距离下面至少还有五十米吧,这样的高度掉下去死定了的。”

    索瑞斯喃喃道:“这是个什么宗教,训练得比我们当年还残酷。”

    莫金道:“边走边看吧,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呢。”

    神山的传说

    直升机从冈底斯山脉和唐古拉山脉中穿过去,在拉萨转机,直飞古格。

    按吕竞男的要求,飞机上重新准备了九人份的全套装备器材。

    在直升机上,多吉学会了烛帽与探照灯的使用,打绳结等简单操作。

    但多吉明显对这只会飞的铁鸟更感兴趣,在直升机上一刻也不得安分,多吉已经没有了刚上飞机时那种拘束,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有时他那古怪的举动引人发笑。

    更多的时候,多吉透过窗户向下眺望,对他而言,这一定是不可思议到极点的事情。

    飞机掠过普兰县旁时,多吉突然指着窗外大声叫了起来:“那是什么山?

    那是什么山?”

    透过舱门,在远方,一片连绵的群山之中,一座雪峰突兀地耸立着,它通体雪白,像玉雕的金字塔,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它圣洁,它宁静,它肃穆。

    它安详地注视着每一个经过它的人,以它那独有的方式告诉芸芸众生,千百万年来,它就一直这样静静地观看着风云变幻,斗转星移。

    斜阳映照在分明的棱角上,更为这座自然界的天工造物添上一抹华丽的色彩,不管相隔多么遥远,也能让人感受到它所带来的独有魅力。

    事实上,除了多吉在大叫外,机上的人都沉浸于一种静默之中,虽然他们没有相同的信仰,但在那远方的山峰面前,却产生了相同的感觉。

    在大自然的神奇面前,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能让人放弃所有的欲念,忘记所有的功名,给灵魂以片刻的安宁,仿佛经受了一次洗礼。

    在那种神圣的力量面前,哪怕发出一丝声音,都会破坏那种圣洁高雅的氛围。

    片刻之后,见多吉还在询问,岳阳才道:“那是冈底斯山,你们村里应该有它的传说吧?”

    “冈底斯?”

    多吉努力地思索,摇头道,“没有啊,但它应该是一座神山吧,就像那天矛一样。”

    “不会吧,冈底斯这么有名的山,你们那里竟然不知道?

    冈仁波齐峰,玛旁雍错湖,你都没听说过?”

    多吉摇头道:“这座神山,看起来比天矛峰还要圣洁,它是神山吧?

    一定是吧?”

    岳阳道:“它可不只是神山,它是神山之主!”

    “好了,”亚拉法师制止了两人的谈话,简单地告诉多吉,“那里就是九重万字山!”

    “啊!”

    多吉顿时哑然,他嘴角哆嗦着,突然眼泪像决堤一般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呆呆地念了两句,“那里……就是九重万字山?

    神的居所?

    是真的吗?

    大,大法师?

    我多吉竟然看到了九重万字山?”

    他朝着神山的方向纳头便拜。

    “九重万字山?”

    岳阳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想起来了,那是象雄对冈仁波齐的称呼。

    这座神山被无数的宗教派系公认为神山之主,在苯教里它是世界的中心,在佛教中它是宇宙的中心,它是耆那教创教人的解脱之地,也是印度教中至高神湿婆的天堂。

    其主峰冈仁波齐峰便是国王的王冠,终年的积雪晶莹剔透,绕着它转一圈可以洗涤一生罪孽,转上十圈可在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上一百圈便可升天成佛。

    关于它的传说和神迹多如天上的星辰,它的信徒遍布世界各地。

    千百年来,无数信徒在山腰盘绕,无论顺时针还是逆时针,他们通过对这座神峰的膜拜和凝视以获取心灵的慰藉。

    在圣峰东南便是神湖之主玛旁雍错,云开雾散之时,神峰会神奇地倒映在湖中,融合为一体,它们亦被不少信徒信奉为夫妻。

    神湖之名与神山并驾齐驱,它就是玄奘的《大唐西域记》里所称的西天瑶池,也是印度史诗中的天鹅居所。

    神湖之主,则是佛经里的称呼。

    在信徒眼中,圣湖的水可以洗涤人的贪、痴、嗔、怠、妒五毒,清除心灵的烦恼,喝了这里的水,还能治疾病,延年益寿,而朝拜的人绕湖一周,捡到任何一样属于湖里的东西,那都是广财龙王的恩赐,会带来一生的财富。

    岳阳还在回忆当头,多吉已经做完九次长拜,向亚拉法师询问道:“那么,是否和传说中一样,在九重万字山当中,有象征生命和象征死亡的两汪大海?

    还有那守护四方的瑞兽环绕着万字山?”

    “啊!”

    发出声音的是卓木强巴,他甚至已经不自主地半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多吉。

    他根本就没料到,守护四方的瑞兽竟然再次出现,而且和冈底斯山联系了起来。

    还有那象征生命和象征死亡的海,和多吉他们守护的生命之门与地狱之门又有什么关系?

    震惊之余,卓木强巴发现敏敏轻轻地拽了拽自己,其余的人都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缓缓又坐下了。

    只听亚拉法师道:“没错,缔造生命的海子和终结生命的海子依旧藏在神山之中,守护四方的瑞兽也从未离开半步,只是……它们的名字已经和一千年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岳阳代卓木强巴抢先问了出来。

    亚拉法师道:“冈底斯山里的神湖和另一个与它相对的湖,都有名的,你们应该知道。”

    卓木强巴道:“法师说的是神湖玛旁雍错和鬼湖拉昂错?”

    岳阳也想起来了,在距离玛旁雍错不远的地方,与神湖仅有一线之隔的,还有一潭鬼湖叫拉昂错的。

    有人传说两湖是夫妻,也有人说拉昂错的西边如弯月,而神湖玛旁雍错如圆日,据专家考证,两湖以前是连在一起的,后来因地质运动而分开,但曾经还有运河连接,后来水位变化才只剩下了河床,但是迄今两湖的湖底应该是相通的。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神湖的水清甜甘洌,鬼湖的水却苦涩难咽,神湖清晰透亮时常倒映着神山佛光,而鬼湖却是常年妖气蒸腾,湖面显得幽暗而诡秘,据说那湖水的颜色也在黑、白、蓝之间变幻不定。

    如今的人们总是从两湖的中间进出普兰。

    “玛旁雍错,拉昂错?

    这是什么名字?”

    多吉对这今人熟知的名字反倒是一头雾水。

    亚拉法师道:“这就是它们今天的名字了,生命诞生之地与生命终结之地早已被人们所遗忘,我想,今后可能也不会有人想起了吧。”

    卓木强巴道:“法师,你能告诉我们这名字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为什么多吉他提到的名字和我们所知道的名字相差如此之大?”

    亚拉法师道:“强巴少爷,你应该知道,神山之主被无数的教宗认为是最高圣地所在。

    对神山的归属权和发现权的争斗,历史上从未间断,每个教派都称神山是它们的唯一圣地,而每个教派都给神山取了不同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了神湖和鬼湖。

    而其中争斗得最厉害的,莫过于西藏高原本土的苯教和藏传佛教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名字,便是胜利者的命名,而多吉他所提到的名字,应该是与象雄时代更相近的古名。”

    方新教授道:“我明白了,玛旁雍错据说就是佛教徒战胜了苯教徒之后命的名,意思是不败的湖,资料里有提到过。”

    亚拉法师看了方新教授一眼,继续道:“玛旁雍错,的确是吐蕃王朝时代的名字了,但不是佛教徒战胜苯教徒所取的名字,至于象雄王朝留下的名字,也确实早已被历史所湮灭。

    而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那些逆时针转山的苯教徒,也的确不允许别人以任何方式接近这座神山的。

    直到今天,神山才敞开它那博大的胸怀,接纳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不同信仰的信徒们。

    其实,在我修行的教中,这座神山和两大湖的含义是这样的:九重万字山象征轮回生生不息,而神湖则是生命诞生的地方,鬼湖便是生命的终结之地,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便在这生与死之间轮回不休。

    如果你们在宗教方面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这种象征意义既包含了苯教的理论,也有佛教的轮回在里面,我个人认为这种理念产生于佛苯相争的初期,双方不相上下时。”

    亚拉法师心中却在呼喊:“不败的湖,那是吐蕃王朝为了纪念光军而取的名字啊!忘记了,世人们全都忘记了!”

    “咦?”

    张立道,“生命诞生的海洋,那不是和今天的说法很相似?”

    方新教授点头道:“我们不知道古人的哲学思想,但是在西藏,的确很多说法与今天的科学极为吻合,诸如人从猴进化而来,喜马拉雅山曾是海洋,生命起源于海中等等。”

    岳阳突然道:“那守护四方的瑞兽,是不是就是那……”

    亚拉法师点头道:“冈仁波齐峰的另一个名字,又叫众水之主,它是四条圣河的源头,而这四条河流,分别用了四种动物的名字来命名。”

    卓木强巴低声道:“狮泉河、象泉河、马泉河、孔雀河……这……这就是守护四方的瑞兽?”

    亚拉法师淡淡道:“与你们所想不太一样,其实这四个名字和玛旁雍错一样,这是胜利者取的名字,他们保留了以前的命名方法,却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在吐蕃王朝时期,这四条河按原意翻译应该是从狮子的口里落下,从大象的嘴里落下……大家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命名,便认为是因为那处地方和这种动物很相像,如果有机会你们去实地看看就会发现,这些地方和那名字其实很难联系到一起。

    如果按照我们教里的一些残卷记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命名是,狼的嘴守护着西北方,大金鹏的爪威慑西南方,大象的身躯和牦牛的角分别是东北和东南方。

    而且,这四个名字,原本所指的也并不是那四条河流,而是冈仁波齐峰的四面,它们象征的是四种力量,以及人生所需的四大元素。

    狼象征生命力,大象象征身体,牦牛象征繁荣,大金鹏象征灵魂。

    同时,这四种动物也代表了守护四方的瑞兽。”

    “和工布村的长老所说的不一样。”

    卓木强巴道。

    亚拉法师望着多吉道:“你们那里是怎么说的?”

    多吉道:“嗯,应该是高原雪狼的咆哮,猛虎的利爪,大金鹏的眼睛,牦牛的犄角。”

    亚拉法师对卓木强巴点头道:“有这种说法,那是因为随着时间的变迁,古人心中世界的中心发生了变化。

    我说的四方瑞兽,那应该是佛教登陆高原之初,象雄王朝即将灭亡而尚未灭亡之时,象雄人以九重万字山为世界的中心,守护着他们的四方瑞兽便是狼、象、金鹏和牦牛。

    而多吉所说的,那是完全进入吐蕃王朝时期,以拉萨为中心,战獒、猛虎、金鹏和牦牛便是守护着吐蕃的四方的瑞兽。

    方新教授应该知道,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图腾和信仰,在战争将领土相互兼并的同时,那些文化和信仰也相互融合,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其实,这两种命名之中都已经有了佛教守护兽的影子,只不过不像今天人们所熟知的这四条河,那已经完全是佛教的名字了。

    撇开其他的不谈,仅说孔雀河,在佛教进入高原之前,象雄人是绝不可能以孔雀来命名河流的。”

    方新教授道:“大金鹏在佛教中同样是瑞兽啊,何必用孔雀来取代?”

    亚拉法师道:“没错,其实在吐蕃王朝初期,应该还是以金鹏来命名的河流,之所以用佛教里的孔雀明王取代了大金鹏,那是在吐蕃完全征服象雄之后,刻意修改了河流的名字。

    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个人的观点,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毕竟如今最早的文献资料只能追溯到敦煌的文书记载,大部分是吐蕃王朝之后的资料,象雄王朝的资料已经彻底消失。

    而我们追查的帕巴拉神庙,有很大一部分内容必须追溯到象雄王朝时期,这是对我们资料搜集最大的挑战。”

    “等等。”

    岳阳道,“那帕巴拉神庙是吐蕃王朝解体前消失的,和象雄王朝没什么关系吧?”

    亚拉法师道:“但是你别忘了,寻找帕巴拉神庙的关键是戈巴族人,是光军,要想了解他们,就必须追寻到象雄王朝以前。

    好比这次我们前往古格,就与象雄王朝有着极大的关系,它们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这普兰县,不就是初代古格王的发迹之地吗?”

    卓木强巴道:“法师,这四方的瑞兽究竟是指什么?

    它们不仅仅是一种文化和信仰吧?”

    亚拉法师道:“还记得昨天我告诉你的话吗?

    这个守护四方的瑞兽绝不仅仅是一种图腾那么简单,那古代高原,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瑞兽,它们不是图腾,而是实实在在的守护神,我说过,回去后会告诉你的。”

    谈论间,直升机已进入扎达境地。

    海市蜃楼般的土林映入眼帘,土地变成了黄色,怪兽和城堡杂糅在一起,盘曲的巨龙仰天咆哮,空中仿佛传来黄铜号角的声音。

    在这片荒瘠的土地上空掠过,仿佛穿越历史,回到了蛮荒时代。

    扎达的落日大、圆,有种古朴的凄美,颜色好像画在白纸上的红。

    凛冽的风吹过,便卷起亿万年前的沙,唯一能在大地生存的草低伏,背着风的方向瑟瑟颤抖。

    这,就是古格了,它同那些被历史遗忘的所有王国一样,被掩埋在岁月的风尘中,静静地藏在喜马拉雅山和冈仁波齐之间,昔日辉煌的宫殿化为了细沙,风扬起,数不清的凄美传说便在那风沙间翻飞,浮光掠影,往事如烟。

    一天的行程,虽然不是步行,还是让众人感到了稍许的疲惫,当象泉河如一条银色缎带划过这黄色土地时,大家的心情才稍微轻松起来。

    夕阳的余晖将一片金红色洒满弯曲的象泉河,波光粼粼,倒映在水中的塔楼和雕像都变得灵动起来。

    方新教授想起一首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眼前大抵便是这样的景色吧,一种沉寂于历史的荒芜。

    墨脱是高原的孤岛,那里有丰富的植被和郁郁的大树;而扎达地区则是高原的荒坡,一望无际的黄土,漫天飞舞的扬沙。

    看着这样的景色,总给人以古代独行侠的落寞和孤寂感,浪荡江湖,天地苍苍,而前方,是未知的命运,无法由自己决定,所能做的,只是握紧手中的剑。

    看着舱门下那些像城堡、像怪兽的土林,这片贫瘠荒芜的不毛之地,在残日映照下,却有一种悲壮之美,当他们追随阿里的脚步一路朝西时,更是有一种夸父逐日的豪迈。

    人常说,去阿里,没见过土林,算不得去过阿里。

    这参差错落的土林,已是西部高原独有的一种象征,从空中鸟瞰,它们有的像西方古堡,有的像东方殿堂,龙宫銮阁,琼楼叠塔,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绝;视线远移,夕阳下那抹大红色平铺开来,与起伏的土林陡然连成一片,既似那浩波瀚海,又似红云垒砌。

    长久地注视着,会令人产生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既非脚踏实地,也不是凌空虚渡,仿佛那片迷幻的美丽被拉近至眼前,要与身子融为一体。

    在这种奇异的审美观感中,队员们从上空搜寻着目标。

    吕竞男告诉大家,纳南塔是密教里的创世神蛇,土林虽大,根据专家的考证,已将几个近似的地方标注在地图上,但其中形似巨蟒的寥寥可数。

    而且根据多吉和工布村的资料已经绘制出蛇形土林的大致外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一一辨认。

    随着多吉手指一指,在那褶皱的沟壑中,一条巨蟒盘曲蜿蜒,昂首阔胸,顾盼自雄,象泉河在它脚下,变得像温驯的小虫。

    在巨蟒的另一端,竟还隐约可见几户人家。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相视一望,果然和他们所想一致,这个地方,国家正作为科考项目在研究。

    “到了。”

    吕竞男一声令下,直升机缓缓降落。

    刚一下飞机,多吉就兴奋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直升机降落在纳南塔的尾部。

    在地上看,那纳南塔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土山,土林沿着一道绵长的斜坡渐渐高起,那斜坡上可谓千疮百孔,像一个放大无数倍的马蜂窝。

    但很明显,那些孔洞都是一个一个的佛窟,里面的佛像沐浴着斜阳,姿态依稀可辨。

    岳阳仰头道:“这……这是什么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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